第38章 找不到我的宿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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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找不到我的宿宿
（“我爸爸給我安排的未婚夫。”）
宿雨覺得自己這兩天精神實在太過於緊繃, 偶爾會幹一些蠢事，其實也能理解。
比如剛剛脫口而出的韓冥。
她低頭認真把嘴裏的肉吃完，才擡眸瞄了尚初陽一眼, 試圖裝傻：“我剛剛嘴瓢了？”
尚初陽涼颼颼地笑了笑：“你自己信嗎？”
“……好吧，那我沒嘴瓢, 但我真不想再說了。”宿雨放下筷子, 帶著討好意味兒地晃了晃他的手，“別問了, 再問我得生氣。”
他瞥了眼手上的爪子，“你有沒有覺得你這話和你的動作很不般配？”
也就只有她敢一邊討好一邊威脅。
“那你別問了嘛。”她收回手, 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過去，愁眉苦臉道：“當做是幫你洗衣服的補償。”
“洗衣服難道不是你今天打架的懲罰勞動？”
“瞧你這話說的，之所以打架還不是因為被調戲了，正常人都會反擊好不好。”
“我不是正常人, 被調戲了我會找人幫忙, 而不是自己去單挑。”
“那我有能力自己解決，而且我不也不是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那網球場……”被他過於危險的眼神震懾到, 宿雨小小聲喊冤，“你自己起的頭, 瞪我幹什麽。”
“……先吃飯, 晚上再說。”再和她這麽聊下去，尚初陽怕自己會消化不良。
“早就讓你別問——”
“嗯？”
宿雨立即直起腰桿，“吃飯吃飯。多吃點啊尚初陽。”
尚初陽的額頭青筋跳了跳, 半晌才忍住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地沖動。
沒關系, 調戲她的人他可以處理, 秦冥的事情他也可以自己查, 至於她……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能急。
控制好了脾氣，後面的包廂用餐氛圍格外平靜。
宿雨今天運動量有些大，一不小心吃得多了些，離開的時候差點兒沒扶著腰走路。
到了餐廳門口，來接尚初陽的車已經早早在路邊等著。
宿雨瞟了眼皇甫文卿又是那一身職業管家裝，在學院裏顯得格格不入，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一衣櫃的燕尾服。
正打量著，尚初陽忽然往她面前一站，擋住了皇甫文卿。
他聲音涼涼：“看什麽那麽入神。”
“沒什麽，你管家來接你了，”說著沖尚初陽揮揮手，“去開會吧，我自己回宿舍就行。”
尚初陽不信任地盯著她，“確定你自己回宿舍不會給我惹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後面的話硬生生改成了，“我再忍忍。”
一聽就知道她不是肯安分的主兒，尚初陽一時間有些頭疼，無奈道：“開學第一天，少惹那麽多事情。”
宿雨也知道開學時需要安分一點兒，不能太早冒泡，不過，她眨眨眼，小聲問：“那後面呢？”
“等我忙完，隨便你。”這會兒一切都才剛上手，他怕自己抽不出那麽多時間守著她，讓她受委屈。
這話宿雨愛聽，盡管她也不知道這話為什麽那麽愛聽，矜持道：“那行吧，那我猥瑣發育一段時間，先記賬。”
尚初陽這才勉強放心下來，“那我先去開會，下午記得聽鈴聲起床，我在樓下等你。”
“好，的～”
俏生生的好聽語調又來了。
吃飽喝足的女孩兒精神頭很好，肢體語言也生動，連帶她說話都染上幾分活潑。
難以想象，三年前剛把女孩兒撿回來時，她甚至連生氣大笑都還不熟練。
罷了。
想怎麽玩、怎麽體驗大學生活，都由她去，橫豎再大的麻煩，他也能給她收尾。
想通了的尚初陽，難掩眼中的濃濃寵溺，戳了一下她額頭，“有事給我打電話，一天二十四小時為你開機。”
那雙黑沈沈的眼眸裏，仿佛有星星在閃爍。
宿雨被那樣的眼睛吸引住了註意力，連額頭被戳了也沒反應過來。
夜空的星星是所有人的，但這雙眼睛裏的星星，只屬於她。
等等。
她為什麽會這麽想？
宿雨還沒思考出問題答案，尚初陽已經轉身上車。
而皇甫文卿在關上門後，朝宿雨的位置微微點頭示意，才轉到副駕駛座開門上車。
短短幾秒鐘不到，那輛象征著身份地位的黑色加長就已經消失在校道上。
獨留在原地的宿雨，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額頭，片刻，皺了皺眉。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算了。
她把甩到前面的發尾撩回身後，轉身回宿舍。
吃飽了適合散步，路上風景也好，人也不多。
高級公寓宿舍不分男女，主體以上古世紀城堡外形塑造，四周被樹林環繞，看起來十分有油畫既視感。
宿雨到宿舍樓下還好心情地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尚初陽，才回宿舍。
先拿出筆記本電腦看了看今天的股票，確定自己沒虧錢，才轉到另一件事情上。
裟羅國的卡勒家族企業出現嚴重的偷稅漏稅行為，被官家點名批評，家族企業股票大鐵。
這個結果宿雨還算滿意，算是報了那幾天被嚇得睡不著覺的仇。
至於格裏莫家族……
她換了手機，回國後又換了身份，他們應該沒法再找她。而且她也抽了一部分錢投進去，作為蔡裏德人道主義援助老友，也算仁至義盡。
就是伊萬就是伊景萬，F4之一這點讓宿雨有些為難。
她對裟羅國的伊萬·格裏莫印象還不錯，尤其是被卡勒偷襲的那晚，她能清晰感受到伊萬·格裏莫對她的關心。
那時候他們才認識短短幾天，真正相處的時間可能還不到一天的時間。
如果以後能處成朋友，甚至是像尚初陽那樣可以交付後背的朋友，那也不錯。
合上電腦，宿雨趴在地毯上，緩緩閉上眼。
她想多交朋友，豐富自己的朋友圈，這樣……就不會再有時間受上輩子的記憶折磨。
——
宿雨按時起床，在宿舍樓下與尚初陽會合。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給同學們充裕的時間準備明天的軍訓。
見車子往教學樓的方向行駛，宿雨疑惑問：“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麽？”
“帶你去見見我們的軍訓小組。”尚初陽剛開完會，這會兒眉目間還停留著不少冷意，靠著背椅不舒服，幹脆把宿雨拉過來，靠著她的肩膀，才滿足地閉上眼，“讓我瞇一會兒。”
宿雨推了推他腦袋，被他剪過沒多久的短發紮了手，不由得郁悶道：“你困就躺下來嘛。”
靠著她肩膀，她肩膀會酸。
躺？尚初陽睜開眼，視線下移，落在她穿著短裙的雙腿上，喉結微動，強忍著誘惑，拒絕道：“就幾分鐘，不躺了。”
“……好吧，那你別亂動，頭發紮人。”
“嗯。”
車內漸漸陷入一片寧靜。
宿雨後知後覺地想起，剛剛尚初陽說的，是要去見軍訓小組。
雖說只是為期一個月的校內軍訓，但也不容小覷。要學習訓練的內容不僅有基礎的軍容軍紀，還有各種綜合的軍｜事技能，以及最終的小組考核。
這一段劇情小說裏之所以沒有描述，應該是因為女主身體不好，加上潑了尚初陽墨水，請假在家休息，沒有參加開學軍訓。
至於F4，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是都參加了的。
換句話說，她要和F4一起參加軍訓，無可避免。
果不其然，來到小組集合的指定教室，宿雨看到F4聚頭，都感覺不到驚訝了。
秦冥靠坐在窗戶旁的一張桌子上，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視線在宿雨身上多停留了兩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微微點頭算打招呼。
“喲，我們小組到齊了啊？”薄宴庭一看到他們進來，立即笑嘻嘻地打招呼，“阿陽，她是不是叫尚沙雨來著？”
尚初陽示意宿雨在前排座位坐下，自己也在她身邊位置坐著，擡頭應道：“嗯。”
伊景萬也走了過來，在過道一旁的座位坐下，笑道：“既然是……那我們直接叫你小雨不介意吧？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可就是過命的戰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宿雨總覺得伊景萬剛剛的停頓話裏有話。不過，見他那麽自來熟，並沒有發現她身份的樣子，她也不好扭捏，笑著回道：“隨意，叫全名也行，我都可。”
“誒，小雨，你多大啊，我想知道你是妹妹還是姐姐。”伊景萬說著，捏了捏手指頭，數道：“我們小組花名冊上寫的，好像我們都是同年出生，月份我倒是沒仔細記住。反正我是三月份生，你們呢？”
薄宴庭哈哈大笑一聲，“我一月份，誰有我大？你們是不是都得管我叫哥？”
面癱著臉的秦冥：“我一月初一。”
薄宴庭臉上的笑容一僵。
尚初陽勾了勾唇，拉過宿雨的手，阻止她摳指甲的動作，邊笑道：“我一月十三。”
薄宴庭僵硬著，緩緩將視線落到宿雨身上，“小雨，別告訴我你也——”
宿雨笑瞇瞇的，十分欣賞他那張英氣十足的臉色閃過的種種變化，故作懊惱的語氣，說：“我也一月十四誒，是不是不太好？”
薄宴庭臉上的笑容消失，懊惱得就差沒齜牙咧嘴，不甘心道：“怎麽都比我大？我一月二十八。”
“嘿，我才是最小的好不好！”伊景萬高興地捶了錘手心，“那我以後就是你們小弟，記得多照顧我啊！像剛剛那種無聊的會議，幫我打打掩護什麽的。”
“你還好意思說，第一次開校東大會，你就在會上睡覺，也不怕以後那群老家夥不怕你，到時可有你頭疼的。”薄宴庭吹了一聲口哨，又看向尚初陽，“你剛剛在會上膽子真大，我來之前還計劃著怎麽先和那群老家夥打｜游｜擊，沒想到你一開頭就攤了牌。”
“趕時間，懶得和他們廢話。”至於為什麽趕時間，尚初陽又拍了一下想摳指甲的宿雨，沒好氣道：“回去用指甲鉗剪。”
只想當背景板的宿雨：“……哦。”
聽他們的意思，是中午的會議他們四個人都參加了，並且在會議上給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
尤其是薄宴庭和伊景萬，對尚初陽的態度格外友好，不是奉承討好，而是同伴之間的相互欣賞，以及……
“以後哥幾個就是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了，阿陽，我承認沒開學之前我對你說話大聲了一點緩哈哈。”薄宴庭說著，沖尚初陽咧了一口白牙，比了比大拇指，“以後國子監學院有你帶頭，肯定不會讓我們虧錢。”
這話真有意思。
宿雨剛想偷偷收回手，就又被尚初陽攥住，後者還在雲淡風輕的回答：“那就期待接下來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放心，保證配合你。”伊景萬拍拍胸脯保證。
坐在窗旁的秦冥也沖他們點點頭，惜字如金道：“我隨時配合。”
最愛玩的薄宴庭提議道：“那今天我們也算達成共識，怎麽樣，待會兒要不要去玩玩？我聽說咱們學院有好幾個地方都挺不錯。”
“不了，我和……”尚初陽轉頭瞥了眼宿雨，低笑一聲，“小雨，待會兒還要回宿舍收拾收拾。”
第一次聽他叫小雨的宿雨：“……”
雞皮疙瘩起了。
伊景萬：“你們住哪裏啊？要不你們也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唄！我那兒還有好幾間空房間，隨便挑。”
尚初陽直言拒絕：“不了，小雨喜歡安靜。”
實際上已經和安靜不搭邊的宿雨：“……對，我不愛湊熱鬧。”
她的話惹來秦冥多看了一眼。
絲毫不知道底下風雲的薄宴庭惋惜不已，“那好吧，那咱們今天先簡單地碰碰頭，等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出去玩兒。不瞞你們說，論玩，你們誰都比不過我。”
“行了，知道你最愛玩。”伊景萬努努嘴，“我和阿冥昨晚都沒睡好，先回去補個覺，今天不奉陪了。”
薄宴庭只能失望收回出去玩的念頭。
氣氛活絡完畢，尚初陽也進入主題。
“明天，許洛之會參加軍訓，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我將他和他底下的兩人安排在我們小隊。”
許洛之的名字一出，立即讓其他人都下意識面露凝重。
宿雨也知道許洛之是什麽角色。
比起小說世界裏活到最後一集的小反派蘇小雨，這位許洛之才是F4主角團真正的死對頭。
不論是家世還是手段，都與尚初陽旗鼓相當，甚至論兇狠無情，許洛之更勝一籌。
而雙方最大的矛盾就是——
“許家估計還記恨多年前被五大家族除名的事兒，一直在背後搞小動作，想把我們之間的合作搞崩。”薄宴庭淬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前陣子還敢動伊家，把鍋甩到我們薄家頭上，也不想想薄伊兩家合作了多少年。”
伊景萬敲敲桌子，安撫道：“放心，這筆賬我知道該跟誰算。我聽說許洛之已經開始接觸許家的生意，他既然敢動我家，那就也讓他嘗嘗破產的滋味兒。”
那不可能！宿雨心下道，記得沒錯的話，許家一直到大結局都沒破產 ，甚至還被強行洗白，最終回歸五大家族的合作。
說起來，這許洛之是尚初陽最大的情敵啊。
宿雨下意識擡頭看向尚初陽。
後者面色嚴肅，條理清晰地開口說：“許家把許洛之送來國子監，就是料準了我們會將矛頭指向他，聲東擊西，背後真正的用意指不定向誰家出手。除了在學院裏小心行事，家裏也得派人盯緊了。真搞出什麽事情，這一個月的封閉式軍訓，我們還不一定分神處理。”
而將許洛之安排在他們小組裏，除了可以防止他搞事情，還能隨時監控他的一舉一動，必要的時候……可以作為人質。
“另外，國君府的風子羽也會加入我們小組。我和小雨不擅長和女生交流，”尚初陽視線一轉，落在伊景萬身上，“阿萬，風子羽就交給你了。”
薄宴庭恨不得把頭點成機器人，“對對對，阿萬你放心上，你照顧小公主，我們照顧你。”
伊景萬一頭霧水，“我也不擅長和女生交往啊，而且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人——”
薄宴庭打斷他的話，拆臺道：“你那算什麽未婚妻啊，不是都解除了嘛！放心，我見過那位小公主，除了脾氣傲嬌了些，其他都挺好的。”
就連一直沈默的秦冥也開口支持：“阿萬，麻煩你了。”
伊景萬不由得將求救的目光轉向宿雨，“小雨姐，你怎麽會不擅長和女生交流呢？你們女孩兒不都是感情很好處的嗎？”
宿雨眨眨眼，無辜道：“可能是我性格原因，有些處不來。”
才怪，高中三年她和同班同學關系可好了。
就是誰都好，到高中畢業，都沒處出一兩個閨蜜出來。
不過她身邊已經有尚初陽，而且高中三年她除了在教室還有時間和同學們交流，課餘時間幾乎都在忙。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位風子羽小公主是被國君府捧在手心中的寶貝，小說裏的女二號，也是男二秦冥的官配……
這種情況下，宿雨哪裏敢一開局就上去和小公主交朋友。
“處不來就不處，交給我們就好。”
宿雨下意識看向說話的人，對上秦冥那雙過於冰冷的眼睛時，一楞。剛剛那話，是不是袒護她？他發現她的身份了？
忽然，被攥住的手腕傳來一陣巨大的束縛力，宿雨才回過神。
罪魁禍首也不看她，而是繼續對其他人說：“我們小組比較特殊，班上其他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刺頭，這次軍訓並不比任何一個大項目容易。我需要確定你們的立場，能不能一致對外。”
薄宴庭第一個舉手表決：“我無條件支持你，配合你！”
伊景萬也緊跟其後表態：“我也我也！反正我是不喜歡動腦子，你們決定，我執行，完美！”
秦冥薄唇抿唇，似乎想到了什麽，緩緩轉移視線，落在窗外，沈聲說：“你憑實力贏了，隨你安排。”
“好。”尚初陽說著，攥住宿雨的手腕的力道也松了幾分，“既然達成共識，那麽——違約的話，怎麽算？”
教室裏的氣氛瞬間有些僵硬。
宿雨努力裝作局外人，不參與這幾個十八歲少年老成的男生談論過於深奧的話題。可惜，就是有人不放過她。
秦冥站起身，一邊朝他們走來，一邊語氣堅決地說：“我若違背四大家族合作之約，就罰我永遠都找不到我的宿宿。”
手腕上傳來鋼鐵一般鉗制力束縛的宿雨：呵呵，這種話誰愛信誰信。
愛信的尚初陽漸漸釋放出生人勿近的氣勢，微擡下頜，氣場瞬開。
空氣中仿佛有著些什麽東西在激烈碰撞。
了解一些皮毛的伊景萬倒抽一口氣，朝秦冥比了比大拇指，“哥們兒，你這誓舍得啊！你找你那個誰找了多久了？”
秦冥在尚初陽和宿雨後面的桌子停下，視線緩緩與尚初陽錯開，落在宿雨身上，一字一句地說：“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放棄尋找她。”
被那樣的視線盯著，宿雨都要以為自己被秦冥認出來了。
哪知剛想開口轉移話題，就被尚初陽截住：“好，這個承諾我記下了。”
秦冥沈默三秒，在誰也沒預料到的情況下，忽然說：“你抓疼小、雨了。”
宿雨：“……”
小雨這個名字是過不去了嗎？
尚初陽眼睛微瞇，一頓，拉過宿雨的手放到嘴邊，不乏親昵地吹了一口氣，用無奈又縱容的語氣，說：“不疼她怎麽長記性，喜歡扣手的毛病死活不改。”
明明已經沒有扣的宿雨：“……”
有被牽連到，謝謝你倆。
薄宴庭嗅了嗅空氣，摸摸鼻子，“阿冥都放那麽毒的狠話，那我不認真一點兒也說不過去……那我要是違約，就讓我永遠都找不到我的未婚妻好了。”
伊景萬大笑：“你那未婚妻不是網戀嗎！順著網線找過去不就行了！”
“但她已經三年沒理我了，原本以為她也會就讀國子監，可惜，”薄宴庭聳聳肩，漂亮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詭異，“我在學籍庫裏沒找到她的名字，估計怕和我見面，沒念我們學校。”
伊景萬唏噓：“你都知道名字了還愁什麽找不到人。”
薄宴庭嗤笑：“我還知道她家呢！但有什麽辦法，她家裏人說她離家出走三年，現在還找不到人呢！”
宿雨僵住：“……”
這個形容怎麽越聽越耳熟。
而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又發現她的異樣的尚初陽：“……”
很好。
兩人都發了願，最後將話筒遞到了伊景萬手中。
伊景萬苦思冥想，最後擊拳道：“我拿我的前未婚妻發誓，如果我有違背我們的約定，那就讓我一輩子都追不回她！”
宿雨：“？？”
她僵硬地擡頭望天。
又被尚初陽一巴掌按了回來，被迫靠在他肩膀上，頭上也響起他笑裏藏刀的聲音：“我就簡單點，她是我的命，誰動誰死，我動也不行。”
這話說得。
宿雨沒忍住用手肘撞了撞他，沒好氣道 ：“你又瞎說什麽！”
見其他人都向他們投來目光，她連忙掙開尚初陽的手，坐起身解釋：“你們別聽他瞎說，我幫你們做見證，尚初陽要是敢心懷不軌破壞盟約，我保證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尚初陽笑了一聲，配合著：“……行，給你打。”
秦冥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松動，看向宿雨，“你和他——”
“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吧？”伊景萬打了個哈氣，阻止了秦冥的話，“沒問題是不是可以散了，困死了我。”
“沒問題了。”尚初陽拉著宿雨站起身，側身將她擋住，“今天就到這裏，走吧。”
薄宴庭連忙說：“我待會兒拉個群，你們記得點同意。”
自然沒人反對。
宿雨覺得自己今天這一趟來得極其憋屈，尤其是被尚初陽一路拉上車，還有有些憤憤不平。
“尚初陽，你說說你——”
“不如先說說，你和他們的事情？”
一腔怒火瞬間被澆滅個幹凈。
她癱坐在座椅上，隔空蹬了幾腳。
“煩死了煩死了。”
原本要算賬的尚初陽冷笑，踢了踢她的腳，“先說說秦冥剛剛嘴裏的宿宿。”
“對，是我，怎麽著吧！”她破罐子破摔。
“怎麽著？！”尚初陽氣極反笑，恨不得將她拎起來抖幾下，“以後天天見面，你還不肯跟我說具體是怎麽回事嗎？”
“所以才煩嘛。我——”她翻了個身，靠在背椅，差點兒沒把柔軟的坐墊戳出一個窟窿來，“秦冥這人變得神神叨叨的，我哪裏知道他對我有那麽深的執念，上輩子我都跟他說過好聚好散了的 。”
“所以，”尚初陽一時難以掩飾眼底的偏執之意，周身的氣息混亂陰森，直沖背對著自己的宿雨，咬牙切齒問，“你們上輩子到底是什麽關系？”
宿雨幽幽嘆息：“他是我爸爸給我安排的未婚夫。”
未！婚！夫！
尚初陽伸出手，又看看在她脖子處停下來。
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心裏一股股翻湧的妒火。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還敢瞞著我現在才說……”
越往下說，剛壓下去的妒火又有冒頭的趨勢。
尚初陽黑著臉，最終放縱自己，將她拉過來，掐住她的臉頰，威脅道：“你和他——”
“疼死了，松手松手！”宿雨扭頭掙紮出他的手，責怪道：“你下手沒輕沒重的，以後不給你捏了啊！”
“那你說清楚，你和秦冥，你們上輩子——”
是不是在一起，到哪一步，你——還喜歡他嗎？
尚初陽松開她，強迫自己轉過頭，才沒將滿腔的妒火一股腦倒出來。
怕撕破最後一層紙，宿雨這個沒良心的就要與他疏遠。
把人嚇跑，他怎麽辦？
“我們上輩子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下去？”宿雨摸了摸還有些疼的臉頰，哼哼，“上輩子我和他雖然有我爸爸定下來的婚約，但誰都知道秦冥就是給我守寡的 。我肯定活不長，他估計也不想給我送終，所以……”
這麽說有些過分了。
宿雨嘆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能這樣，硬生生將話音一轉：
“好吧，剛剛是我瞎說的。怎麽形容呢，我和秦冥上輩子的關系，大概就像是……病人和保鏢的關系吧。而且他這個保鏢過得也挺自由，只有節假日才會來我家裏陪我說說話。”
這樣形容似乎也不太合適，但不得不承認，她和秦冥之間的未婚夫妻關系，原本就是一份協議強行拉扯在一起的事情。
從小就湊在一起培養感情，最終還不是因為現實問題而變得一文不值？
想到自己那位繼母以及秦冥事跡敗露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宿雨又靠回背椅上，煩得太陽穴突突作響。
不得不承認：“尚初陽，我有些害怕面對秦冥。”
妒火瞬間被關押回去。尚初陽身體微向側傾，克制著刨根到底的沖動，問：“因為愧對於他？”
宿雨悶聲道：“也不算是，我只是單純的不想再和他糾纏而已。你今天也看到了他的態度，明顯在懷疑我的身份，再這麽接觸下去，我怕早晚有一天會被他認出來。”
他沈默了兩秒，反問：“認出來，然後呢？”
“還能有什麽然後？然後上輩子的事情又要拿出來一遍又一遍的鞭笞，像是永遠過不去的坎兒唄！”
“但事情總有解決。”尚初陽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好後，嚴肅地說：“我不管你和他上輩子是什麽情況，但聽著，你與其一直這樣逃避下去，不如找機會和他把話說開。”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啊，但是你是沒瞧見過他那神神叨叨的樣子，他都走火入魔了，哪裏還能聽得進我說的話。”
“他聽不聽得進是他的事情，說不說是你的態度。只要你態度足夠強硬，就能拒絕他的所有念頭。”
“你說來簡單，我——”
“我會幫你。”
宿雨驚訝地擡眸，“怎麽幫？”
尚初陽深吸一口氣，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怎麽可能！我們之間就是掛著未婚夫妻關系而已。”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宿雨從來沒聽過秦冥說過喜歡她。
宿雨甚至還偷偷聽到過秦冥打電話，他說一直把宿雨當成妹妹，沒有絲毫男女之情。
他們從小就是未婚夫妻關系，但是隨著年齡增長，相處的距離也變得越發疏離。
別說親吻擁抱，就連牽手攙扶，都隔著導盲棍。
所以宿雨可以十分肯定上輩子的秦冥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至於這個世界，他所說的找他的妻子，他的愛人，他的未婚妻，八成是因為愧疚吧？
畢竟她之所以會在二十歲那年死在手術臺上，多半原因是秦冥。
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宿雨，並沒有發現尚初陽此時眼中閃過的種種莫名情緒。
尤其是聽到她那麽信誓旦旦地肯定秦冥不喜歡她。
作為男人，尚初陽一眼就看出秦冥看向宿雨時的眼神中，都有哪些情緒摻雜在裏面。
說不喜歡，可能也就只能騙騙宿雨這種眼睛看不見的。
不過這種事情，提醒宿雨做什麽。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引導，“秦冥是四大貴族秦家未來家主，宿雨，我們未來可能都無法避開他。避不開，我們只能面對。”
“我知道。”從知道秦冥就是F4之一開始，她就猜到這個發展方向。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煩躁，“你說我要怎麽和秦冥說才好？還是瞞一天算一天，等他自己發現再說？”
“不著急，”他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真正著急的人是他，你只需要做好把話說清楚的準備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
她有些懷疑，“交給你？你能做什麽？”
尚初陽矜持地挑了挑眉，“尚家是四大貴族之首，只要我足夠強大，他就不敢動你。”
“……好像是有點兒道理。”宿雨又皺了皺眉，“可你們之間的合作怎麽辦？”
“所以才說，我需要足夠強大。”尚初陽勾了勾她手心，“你得支持我，聽到沒有？”
她沒忍住翻了白眼，“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沒支持過你一樣。”
但經過尚初陽的提醒，宿雨仿佛撥雲見日，找到了面對秦冥的方式。
確實，真正著急的人是秦冥，心虛理虧的人也是秦冥，她作為受害者，有底氣也有實力，拒絕他所有的懺悔，不是嗎？
想到這點，她沒忍住反手抓住尚初陽的，不吝嗇地稱讚道：“尚初陽，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尚初陽嗤笑一聲，擡手鉤住她的肩膀，笑罵道：“大聰明，到宿舍了，走不走？”
“走走走，對了，我跟你說，我的股票漲了。”
她心情轉好，很快也拋下秦冥的事情，將話題放到中午的收獲上。
回到宿舍，尚初陽才將話題拉回來。
“那就再說說，阿庭剛剛說的話，你那麽大反應做什麽？”
宿雨：“……”
哦豁。
差點兒忘了薄宴庭這一茬。
宿雨撲在沙發上，一個人占據完整張大沙發，撲騰兩下，才側身看向坐在對面沙發的尚初陽，說：“蘇小雨曾經跟我說過，她有個網戀的男朋友，是蘇家給她訂的未婚夫。因為未婚夫一家都在金馳國，所以一直靠網絡聯系。”
尚初陽頓時危險地瞇起眼，“你是說……”
“可能也許，薄宴庭就是蘇小雨的那個網戀男朋友。”宿雨側躺著，一手撐著腦袋支棱起來，“也不知道蘇家那邊現在什麽情況，我忽然有些後悔那天忽然找上門了。”
但是如果她不找上門，也許她也就無法發現自己可以用願望的方式，幫蘇小雨從京都河解脫。
利大於弊，也不算太糟糕。
便又說：“算了，反正再怎麽樣那也是蘇小雨的男朋友。既然是蘇小雨的男朋友，那也算我四分之一救命恩人，以後對他好一點兒好了。”
尚初陽勾了勾唇，十分滿意她這句話，配合著她，問：“為什麽是四分之一？”
“蘇小雨好像把她爸爸、媽媽，以及她網戀男朋友當成最重要的人。她爸爸媽媽我是沒法當成救命恩人來對待了，但這個男朋友還行。再說，他還是你未來的合作夥伴呢。”
“有道理。”
“是吧。”
又解決了一個問題，宿雨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
尚初陽見狀，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道：“宿雨，明天見到許洛之後，不許沖動，也不許擅自行動。他比以往我們遇到的人都危險，知道嗎？”
“放心，我知道許洛之是大反派，沒有傻到和他硬碰硬。”宿雨現在已經打定主意，在小組裏面安分一點兒，坐等主角團走劇情就好。
反正只要她不與四大家族作對，就不會發生劇情裏的那些事情。
再說……
她現在可是尚沙雨，和蘇小雨沒有任何關系。
想歸想，但夜晚，宿雨還是被噩夢驚醒。
摸一把額頭，又是一頭冷汗。
她摸著黑來到陽臺，看著夜空裏的星星，片刻，緊緊環抱住自己。
無論白天裏怎麽想，怎麽接受面對，怎麽計劃未來，但上輩子受過的傷，都是真真實實烙印在靈魂裏。
抹不掉，也忘不掉。
或者，她真應該像尚初陽所說，找機會和秦冥說清楚。
關於他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又要懺悔……也許，說清楚了，也就可以放下了。
她知道的真相都是從她那位後媽嘴裏得知，也許，秦冥自己也有另一個版本的解釋呢？
正想著，身後忽然明亮起來。
“宿雨？”
她一怔，下意識回頭，便見尚初陽大步朝她走來。
身上的睡衣淩亂，赤著腳，帶著一身剛從被窩起來的暖意。
來到她面前後，皺著眉看著她，問：“怎麽起來了？”
宿雨剛想回答，就被他的大手覆蓋住額頭，停留片刻，又下移放在她脖子後面。
明明有著潔癖的人，卻毫不介意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汗，俊美絕倫的臉上，劍眉擰緊得估計都能夾死蚊子。
“做噩夢怎麽不說。”他肯定地說完，不容拒絕地拉著她的手往屋裏走，邊走邊說：“出了那麽多汗還敢出來吹風，想明天帶病參加軍訓嗎？”
宿雨眨眨眼，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嘴角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揚，怎麽也止不住。
“問你話呢！想什麽呢！”
大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她才勉強回過神，搖頭道：“沒想什麽，就是做了噩夢，沒緩過神來。”
“怎麽又做噩夢？是不是，”尚初陽將她按在沙發坐下，與她面對面坐在茶幾上，“因為秦冥的事情，給自己壓力太大了？”
宿雨遲疑了一下，點頭，“大部分是他的原因，小部分……還是因為秦冥和蘇淩泉一起出現。”
尚初陽沈默了三秒，試探道：“你害怕，還有其他人？”
“……嗯。”
她怕，夢裏那一聲比一聲刺耳的後媽，有一天會忽然出現。
她忍不住雙手環胸，低下頭，壓下心頭大片大片的荒涼。
如果那位後媽也在這個世界，那麽她還有勇氣——
“宿雨，有我在。”
溫暖的懷中將她緊緊包圍住，動作難掩輕柔地在她的後背輕輕安撫。
宿雨怔忡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眼眸，又被大手捂住，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中。
“無論你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身邊都有我。”
她眨眨眼，又聽見尚初陽聲音沈沈地說：
“我和你上輩子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樣，相信我，好嗎？”
心臟處仿佛被什麽狠狠擊到，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等宿雨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松開手，搭在尚初陽的腰間。
嘴也不是她自己了。
“我信你。”
她可能受到了什麽蠱惑。
不然就是尚初陽太懂得利用他那把講故事專用的嗓音。
也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剛剛夜空的星星太亮。
宿雨不斷地給自己找理由。
——不然怎麽會，心臟跳得那麽快。
“宿雨，回床上睡，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好哦。”
害怕自己的異樣被察覺，宿雨老老實實跟著尚初陽回房間，躺回床上。
躲在被窩裏，背過身，得寸進尺：
“那你再順便幫我按按睡穴？”
“好。”
帶著暖意的指尖落在她耳朵脖頸的地方，不一會兒就將她滿腦子亂糟糟的情緒清理幹凈。
她忍著笑意，尋找話題道：“你怎麽知道我做噩夢了？”
“忘了你還是我的睫毛精嗎？你睡著之後，我們的視角互通。”
忽然失去她的感應，尚初陽幾乎瞬間驚醒，來不及多想就跑了過來。
果不其然，沒開燈，床上也沒人。
不得不承認，秦冥對她的影響，已經深到她自己都理不清的程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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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給我安排的未婚夫。”）
宿雨覺得自己這兩天精神實在太過於緊繃, 偶爾會幹一些蠢事，其實也能理解。
比如剛剛脫口而出的韓冥。
她低頭認真把嘴裏的肉吃完，才擡眸瞄了尚初陽一眼, 試圖裝傻：“我剛剛嘴瓢了？”
尚初陽涼颼颼地笑了笑：“你自己信嗎？”
“……好吧，那我沒嘴瓢, 但我真不想再說了。”宿雨放下筷子, 帶著討好意味兒地晃了晃他的手，“別問了, 再問我得生氣。”
他瞥了眼手上的爪子，“你有沒有覺得你這話和你的動作很不般配？”
也就只有她敢一邊討好一邊威脅。
“那你別問了嘛。”她收回手, 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過去，愁眉苦臉道：“當做是幫你洗衣服的補償。”
“洗衣服難道不是你今天打架的懲罰勞動？”
“瞧你這話說的，之所以打架還不是因為被調戲了，正常人都會反擊好不好。”
“我不是正常人, 被調戲了我會找人幫忙, 而不是自己去單挑。”
“那我有能力自己解決，而且我不也不是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那網球場……”被他過於危險的眼神震懾到, 宿雨小小聲喊冤，“你自己起的頭, 瞪我幹什麽。”
“……先吃飯, 晚上再說。”再和她這麽聊下去，尚初陽怕自己會消化不良。
“早就讓你別問——”
“嗯？”
宿雨立即直起腰桿，“吃飯吃飯。多吃點啊尚初陽。”
尚初陽的額頭青筋跳了跳, 半晌才忍住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地沖動。
沒關系, 調戲她的人他可以處理, 秦冥的事情他也可以自己查, 至於她……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能急。
控制好了脾氣，後面的包廂用餐氛圍格外平靜。
宿雨今天運動量有些大，一不小心吃得多了些，離開的時候差點兒沒扶著腰走路。
到了餐廳門口，來接尚初陽的車已經早早在路邊等著。
宿雨瞟了眼皇甫文卿又是那一身職業管家裝，在學院裏顯得格格不入，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一衣櫃的燕尾服。
正打量著，尚初陽忽然往她面前一站，擋住了皇甫文卿。
他聲音涼涼：“看什麽那麽入神。”
“沒什麽，你管家來接你了，”說著沖尚初陽揮揮手，“去開會吧，我自己回宿舍就行。”
尚初陽不信任地盯著她，“確定你自己回宿舍不會給我惹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後面的話硬生生改成了，“我再忍忍。”
一聽就知道她不是肯安分的主兒，尚初陽一時間有些頭疼，無奈道：“開學第一天，少惹那麽多事情。”
宿雨也知道開學時需要安分一點兒，不能太早冒泡，不過，她眨眨眼，小聲問：“那後面呢？”
“等我忙完，隨便你。”這會兒一切都才剛上手，他怕自己抽不出那麽多時間守著她，讓她受委屈。
這話宿雨愛聽，盡管她也不知道這話為什麽那麽愛聽，矜持道：“那行吧，那我猥瑣發育一段時間，先記賬。”
尚初陽這才勉強放心下來，“那我先去開會，下午記得聽鈴聲起床，我在樓下等你。”
“好，的～”
俏生生的好聽語調又來了。
吃飽喝足的女孩兒精神頭很好，肢體語言也生動，連帶她說話都染上幾分活潑。
難以想象，三年前剛把女孩兒撿回來時，她甚至連生氣大笑都還不熟練。
罷了。
想怎麽玩、怎麽體驗大學生活，都由她去，橫豎再大的麻煩，他也能給她收尾。
想通了的尚初陽，難掩眼中的濃濃寵溺，戳了一下她額頭，“有事給我打電話，一天二十四小時為你開機。”
那雙黑沈沈的眼眸裏，仿佛有星星在閃爍。
宿雨被那樣的眼睛吸引住了註意力，連額頭被戳了也沒反應過來。
夜空的星星是所有人的，但這雙眼睛裏的星星，只屬於她。
等等。
她為什麽會這麽想？
宿雨還沒思考出問題答案，尚初陽已經轉身上車。
而皇甫文卿在關上門後，朝宿雨的位置微微點頭示意，才轉到副駕駛座開門上車。
短短幾秒鐘不到，那輛象征著身份地位的黑色加長就已經消失在校道上。
獨留在原地的宿雨，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額頭，片刻，皺了皺眉。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算了。
她把甩到前面的發尾撩回身後，轉身回宿舍。
吃飽了適合散步，路上風景也好，人也不多。
高級公寓宿舍不分男女，主體以上古世紀城堡外形塑造，四周被樹林環繞，看起來十分有油畫既視感。
宿雨到宿舍樓下還好心情地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尚初陽，才回宿舍。
先拿出筆記本電腦看了看今天的股票，確定自己沒虧錢，才轉到另一件事情上。
裟羅國的卡勒家族企業出現嚴重的偷稅漏稅行為，被官家點名批評，家族企業股票大鐵。
這個結果宿雨還算滿意，算是報了那幾天被嚇得睡不著覺的仇。
至於格裏莫家族……
她換了手機，回國後又換了身份，他們應該沒法再找她。而且她也抽了一部分錢投進去，作為蔡裏德人道主義援助老友，也算仁至義盡。
就是伊萬就是伊景萬，F4之一這點讓宿雨有些為難。
她對裟羅國的伊萬·格裏莫印象還不錯，尤其是被卡勒偷襲的那晚，她能清晰感受到伊萬·格裏莫對她的關心。
那時候他們才認識短短幾天，真正相處的時間可能還不到一天的時間。
如果以後能處成朋友，甚至是像尚初陽那樣可以交付後背的朋友，那也不錯。
合上電腦，宿雨趴在地毯上，緩緩閉上眼。
她想多交朋友，豐富自己的朋友圈，這樣……就不會再有時間受上輩子的記憶折磨。
——
宿雨按時起床，在宿舍樓下與尚初陽會合。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給同學們充裕的時間準備明天的軍訓。
見車子往教學樓的方向行駛，宿雨疑惑問：“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麽？”
“帶你去見見我們的軍訓小組。”尚初陽剛開完會，這會兒眉目間還停留著不少冷意，靠著背椅不舒服，幹脆把宿雨拉過來，靠著她的肩膀，才滿足地閉上眼，“讓我瞇一會兒。”
宿雨推了推他腦袋，被他剪過沒多久的短發紮了手，不由得郁悶道：“你困就躺下來嘛。”
靠著她肩膀，她肩膀會酸。
躺？尚初陽睜開眼，視線下移，落在她穿著短裙的雙腿上，喉結微動，強忍著誘惑，拒絕道：“就幾分鐘，不躺了。”
“……好吧，那你別亂動，頭發紮人。”
“嗯。”
車內漸漸陷入一片寧靜。
宿雨後知後覺地想起，剛剛尚初陽說的，是要去見軍訓小組。
雖說只是為期一個月的校內軍訓，但也不容小覷。要學習訓練的內容不僅有基礎的軍容軍紀，還有各種綜合的軍｜事技能，以及最終的小組考核。
這一段劇情小說裏之所以沒有描述，應該是因為女主身體不好，加上潑了尚初陽墨水，請假在家休息，沒有參加開學軍訓。
至於F4，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是都參加了的。
換句話說，她要和F4一起參加軍訓，無可避免。
果不其然，來到小組集合的指定教室，宿雨看到F4聚頭，都感覺不到驚訝了。
秦冥靠坐在窗戶旁的一張桌子上，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視線在宿雨身上多停留了兩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微微點頭算打招呼。
“喲，我們小組到齊了啊？”薄宴庭一看到他們進來，立即笑嘻嘻地打招呼，“阿陽，她是不是叫尚沙雨來著？”
尚初陽示意宿雨在前排座位坐下，自己也在她身邊位置坐著，擡頭應道：“嗯。”
伊景萬也走了過來，在過道一旁的座位坐下，笑道：“既然是……那我們直接叫你小雨不介意吧？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可就是過命的戰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宿雨總覺得伊景萬剛剛的停頓話裏有話。不過，見他那麽自來熟，並沒有發現她身份的樣子，她也不好扭捏，笑著回道：“隨意，叫全名也行，我都可。”
“誒，小雨，你多大啊，我想知道你是妹妹還是姐姐。”伊景萬說著，捏了捏手指頭，數道：“我們小組花名冊上寫的，好像我們都是同年出生，月份我倒是沒仔細記住。反正我是三月份生，你們呢？”
薄宴庭哈哈大笑一聲，“我一月份，誰有我大？你們是不是都得管我叫哥？”
面癱著臉的秦冥：“我一月初一。”
薄宴庭臉上的笑容一僵。
尚初陽勾了勾唇，拉過宿雨的手，阻止她摳指甲的動作，邊笑道：“我一月十三。”
薄宴庭僵硬著，緩緩將視線落到宿雨身上，“小雨，別告訴我你也——”
宿雨笑瞇瞇的，十分欣賞他那張英氣十足的臉色閃過的種種變化，故作懊惱的語氣，說：“我也一月十四誒，是不是不太好？”
薄宴庭臉上的笑容消失，懊惱得就差沒齜牙咧嘴，不甘心道：“怎麽都比我大？我一月二十八。”
“嘿，我才是最小的好不好！”伊景萬高興地捶了錘手心，“那我以後就是你們小弟，記得多照顧我啊！像剛剛那種無聊的會議，幫我打打掩護什麽的。”
“你還好意思說，第一次開校東大會，你就在會上睡覺，也不怕以後那群老家夥不怕你，到時可有你頭疼的。”薄宴庭吹了一聲口哨，又看向尚初陽，“你剛剛在會上膽子真大，我來之前還計劃著怎麽先和那群老家夥打｜游｜擊，沒想到你一開頭就攤了牌。”
“趕時間，懶得和他們廢話。”至於為什麽趕時間，尚初陽又拍了一下想摳指甲的宿雨，沒好氣道：“回去用指甲鉗剪。”
只想當背景板的宿雨：“……哦。”
聽他們的意思，是中午的會議他們四個人都參加了，並且在會議上給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
尤其是薄宴庭和伊景萬，對尚初陽的態度格外友好，不是奉承討好，而是同伴之間的相互欣賞，以及……
“以後哥幾個就是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了，阿陽，我承認沒開學之前我對你說話大聲了一點緩哈哈。”薄宴庭說著，沖尚初陽咧了一口白牙，比了比大拇指，“以後國子監學院有你帶頭，肯定不會讓我們虧錢。”
這話真有意思。
宿雨剛想偷偷收回手，就又被尚初陽攥住，後者還在雲淡風輕的回答：“那就期待接下來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放心，保證配合你。”伊景萬拍拍胸脯保證。
坐在窗旁的秦冥也沖他們點點頭，惜字如金道：“我隨時配合。”
最愛玩的薄宴庭提議道：“那今天我們也算達成共識，怎麽樣，待會兒要不要去玩玩？我聽說咱們學院有好幾個地方都挺不錯。”
“不了，我和……”尚初陽轉頭瞥了眼宿雨，低笑一聲，“小雨，待會兒還要回宿舍收拾收拾。”
第一次聽他叫小雨的宿雨：“……”
雞皮疙瘩起了。
伊景萬：“你們住哪裏啊？要不你們也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唄！我那兒還有好幾間空房間，隨便挑。”
尚初陽直言拒絕：“不了，小雨喜歡安靜。”
實際上已經和安靜不搭邊的宿雨：“……對，我不愛湊熱鬧。”
她的話惹來秦冥多看了一眼。
絲毫不知道底下風雲的薄宴庭惋惜不已，“那好吧，那咱們今天先簡單地碰碰頭，等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出去玩兒。不瞞你們說，論玩，你們誰都比不過我。”
“行了，知道你最愛玩。”伊景萬努努嘴，“我和阿冥昨晚都沒睡好，先回去補個覺，今天不奉陪了。”
薄宴庭只能失望收回出去玩的念頭。
氣氛活絡完畢，尚初陽也進入主題。
“明天，許洛之會參加軍訓，為了避免出現意外，我將他和他底下的兩人安排在我們小隊。”
許洛之的名字一出，立即讓其他人都下意識面露凝重。
宿雨也知道許洛之是什麽角色。
比起小說世界裏活到最後一集的小反派蘇小雨，這位許洛之才是F4主角團真正的死對頭。
不論是家世還是手段，都與尚初陽旗鼓相當，甚至論兇狠無情，許洛之更勝一籌。
而雙方最大的矛盾就是——
“許家估計還記恨多年前被五大家族除名的事兒，一直在背後搞小動作，想把我們之間的合作搞崩。”薄宴庭淬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前陣子還敢動伊家，把鍋甩到我們薄家頭上，也不想想薄伊兩家合作了多少年。”
伊景萬敲敲桌子，安撫道：“放心，這筆賬我知道該跟誰算。我聽說許洛之已經開始接觸許家的生意，他既然敢動我家，那就也讓他嘗嘗破產的滋味兒。”
那不可能！宿雨心下道，記得沒錯的話，許家一直到大結局都沒破產 ，甚至還被強行洗白，最終回歸五大家族的合作。
說起來，這許洛之是尚初陽最大的情敵啊。
宿雨下意識擡頭看向尚初陽。
後者面色嚴肅，條理清晰地開口說：“許家把許洛之送來國子監，就是料準了我們會將矛頭指向他，聲東擊西，背後真正的用意指不定向誰家出手。除了在學院裏小心行事，家裏也得派人盯緊了。真搞出什麽事情，這一個月的封閉式軍訓，我們還不一定分神處理。”
而將許洛之安排在他們小組裏，除了可以防止他搞事情，還能隨時監控他的一舉一動，必要的時候……可以作為人質。
“另外，國君府的風子羽也會加入我們小組。我和小雨不擅長和女生交流，”尚初陽視線一轉，落在伊景萬身上，“阿萬，風子羽就交給你了。”
薄宴庭恨不得把頭點成機器人，“對對對，阿萬你放心上，你照顧小公主，我們照顧你。”
伊景萬一頭霧水，“我也不擅長和女生交往啊，而且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人——”
薄宴庭打斷他的話，拆臺道：“你那算什麽未婚妻啊，不是都解除了嘛！放心，我見過那位小公主，除了脾氣傲嬌了些，其他都挺好的。”
就連一直沈默的秦冥也開口支持：“阿萬，麻煩你了。”
伊景萬不由得將求救的目光轉向宿雨，“小雨姐，你怎麽會不擅長和女生交流呢？你們女孩兒不都是感情很好處的嗎？”
宿雨眨眨眼，無辜道：“可能是我性格原因，有些處不來。”
才怪，高中三年她和同班同學關系可好了。
就是誰都好，到高中畢業，都沒處出一兩個閨蜜出來。
不過她身邊已經有尚初陽，而且高中三年她除了在教室還有時間和同學們交流，課餘時間幾乎都在忙。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位風子羽小公主是被國君府捧在手心中的寶貝，小說裏的女二號，也是男二秦冥的官配……
這種情況下，宿雨哪裏敢一開局就上去和小公主交朋友。
“處不來就不處，交給我們就好。”
宿雨下意識看向說話的人，對上秦冥那雙過於冰冷的眼睛時，一楞。剛剛那話，是不是袒護她？他發現她的身份了？
忽然，被攥住的手腕傳來一陣巨大的束縛力，宿雨才回過神。
罪魁禍首也不看她，而是繼續對其他人說：“我們小組比較特殊，班上其他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刺頭，這次軍訓並不比任何一個大項目容易。我需要確定你們的立場，能不能一致對外。”
薄宴庭第一個舉手表決：“我無條件支持你，配合你！”
伊景萬也緊跟其後表態：“我也我也！反正我是不喜歡動腦子，你們決定，我執行，完美！”
秦冥薄唇抿唇，似乎想到了什麽，緩緩轉移視線，落在窗外，沈聲說：“你憑實力贏了，隨你安排。”
“好。”尚初陽說著，攥住宿雨的手腕的力道也松了幾分，“既然達成共識，那麽——違約的話，怎麽算？”
教室裏的氣氛瞬間有些僵硬。
宿雨努力裝作局外人，不參與這幾個十八歲少年老成的男生談論過於深奧的話題。可惜，就是有人不放過她。
秦冥站起身，一邊朝他們走來，一邊語氣堅決地說：“我若違背四大家族合作之約，就罰我永遠都找不到我的宿宿。”
手腕上傳來鋼鐵一般鉗制力束縛的宿雨：呵呵，這種話誰愛信誰信。
愛信的尚初陽漸漸釋放出生人勿近的氣勢，微擡下頜，氣場瞬開。
空氣中仿佛有著些什麽東西在激烈碰撞。
了解一些皮毛的伊景萬倒抽一口氣，朝秦冥比了比大拇指，“哥們兒，你這誓舍得啊！你找你那個誰找了多久了？”
秦冥在尚初陽和宿雨後面的桌子停下，視線緩緩與尚初陽錯開，落在宿雨身上，一字一句地說：“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放棄尋找她。”
被那樣的視線盯著，宿雨都要以為自己被秦冥認出來了。
哪知剛想開口轉移話題，就被尚初陽截住：“好，這個承諾我記下了。”
秦冥沈默三秒，在誰也沒預料到的情況下，忽然說：“你抓疼小、雨了。”
宿雨：“……”
小雨這個名字是過不去了嗎？
尚初陽眼睛微瞇，一頓，拉過宿雨的手放到嘴邊，不乏親昵地吹了一口氣，用無奈又縱容的語氣，說：“不疼她怎麽長記性，喜歡扣手的毛病死活不改。”
明明已經沒有扣的宿雨：“……”
有被牽連到，謝謝你倆。
薄宴庭嗅了嗅空氣，摸摸鼻子，“阿冥都放那麽毒的狠話，那我不認真一點兒也說不過去……那我要是違約，就讓我永遠都找不到我的未婚妻好了。”
伊景萬大笑：“你那未婚妻不是網戀嗎！順著網線找過去不就行了！”
“但她已經三年沒理我了，原本以為她也會就讀國子監，可惜，”薄宴庭聳聳肩，漂亮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詭異，“我在學籍庫裏沒找到她的名字，估計怕和我見面，沒念我們學校。”
伊景萬唏噓：“你都知道名字了還愁什麽找不到人。”
薄宴庭嗤笑：“我還知道她家呢！但有什麽辦法，她家裏人說她離家出走三年，現在還找不到人呢！”
宿雨僵住：“……”
這個形容怎麽越聽越耳熟。
而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又發現她的異樣的尚初陽：“……”
很好。
兩人都發了願，最後將話筒遞到了伊景萬手中。
伊景萬苦思冥想，最後擊拳道：“我拿我的前未婚妻發誓，如果我有違背我們的約定，那就讓我一輩子都追不回她！”
宿雨：“？？”
她僵硬地擡頭望天。
又被尚初陽一巴掌按了回來，被迫靠在他肩膀上，頭上也響起他笑裏藏刀的聲音：“我就簡單點，她是我的命，誰動誰死，我動也不行。”
這話說得。
宿雨沒忍住用手肘撞了撞他，沒好氣道 ：“你又瞎說什麽！”
見其他人都向他們投來目光，她連忙掙開尚初陽的手，坐起身解釋：“你們別聽他瞎說，我幫你們做見證，尚初陽要是敢心懷不軌破壞盟約，我保證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尚初陽笑了一聲，配合著：“……行，給你打。”
秦冥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松動，看向宿雨，“你和他——”
“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吧？”伊景萬打了個哈氣，阻止了秦冥的話，“沒問題是不是可以散了，困死了我。”
“沒問題了。”尚初陽拉著宿雨站起身，側身將她擋住，“今天就到這裏，走吧。”
薄宴庭連忙說：“我待會兒拉個群，你們記得點同意。”
自然沒人反對。
宿雨覺得自己今天這一趟來得極其憋屈，尤其是被尚初陽一路拉上車，還有有些憤憤不平。
“尚初陽，你說說你——”
“不如先說說，你和他們的事情？”
一腔怒火瞬間被澆滅個幹凈。
她癱坐在座椅上，隔空蹬了幾腳。
“煩死了煩死了。”
原本要算賬的尚初陽冷笑，踢了踢她的腳，“先說說秦冥剛剛嘴裏的宿宿。”
“對，是我，怎麽著吧！”她破罐子破摔。
“怎麽著？！”尚初陽氣極反笑，恨不得將她拎起來抖幾下，“以後天天見面，你還不肯跟我說具體是怎麽回事嗎？”
“所以才煩嘛。我——”她翻了個身，靠在背椅，差點兒沒把柔軟的坐墊戳出一個窟窿來，“秦冥這人變得神神叨叨的，我哪裏知道他對我有那麽深的執念，上輩子我都跟他說過好聚好散了的 。”
“所以，”尚初陽一時難以掩飾眼底的偏執之意，周身的氣息混亂陰森，直沖背對著自己的宿雨，咬牙切齒問，“你們上輩子到底是什麽關系？”
宿雨幽幽嘆息：“他是我爸爸給我安排的未婚夫。”
未！婚！夫！
尚初陽伸出手，又看看在她脖子處停下來。
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心裏一股股翻湧的妒火。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還敢瞞著我現在才說……”
越往下說，剛壓下去的妒火又有冒頭的趨勢。
尚初陽黑著臉，最終放縱自己，將她拉過來，掐住她的臉頰，威脅道：“你和他——”
“疼死了，松手松手！”宿雨扭頭掙紮出他的手，責怪道：“你下手沒輕沒重的，以後不給你捏了啊！”
“那你說清楚，你和秦冥，你們上輩子——”
是不是在一起，到哪一步，你——還喜歡他嗎？
尚初陽松開她，強迫自己轉過頭，才沒將滿腔的妒火一股腦倒出來。
怕撕破最後一層紙，宿雨這個沒良心的就要與他疏遠。
把人嚇跑，他怎麽辦？
“我們上輩子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下去？”宿雨摸了摸還有些疼的臉頰，哼哼，“上輩子我和他雖然有我爸爸定下來的婚約，但誰都知道秦冥就是給我守寡的 。我肯定活不長，他估計也不想給我送終，所以……”
這麽說有些過分了。
宿雨嘆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能這樣，硬生生將話音一轉：
“好吧，剛剛是我瞎說的。怎麽形容呢，我和秦冥上輩子的關系，大概就像是……病人和保鏢的關系吧。而且他這個保鏢過得也挺自由，只有節假日才會來我家裏陪我說說話。”
這樣形容似乎也不太合適，但不得不承認，她和秦冥之間的未婚夫妻關系，原本就是一份協議強行拉扯在一起的事情。
從小就湊在一起培養感情，最終還不是因為現實問題而變得一文不值？
想到自己那位繼母以及秦冥事跡敗露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宿雨又靠回背椅上，煩得太陽穴突突作響。
不得不承認：“尚初陽，我有些害怕面對秦冥。”
妒火瞬間被關押回去。尚初陽身體微向側傾，克制著刨根到底的沖動，問：“因為愧對於他？”
宿雨悶聲道：“也不算是，我只是單純的不想再和他糾纏而已。你今天也看到了他的態度，明顯在懷疑我的身份，再這麽接觸下去，我怕早晚有一天會被他認出來。”
他沈默了兩秒，反問：“認出來，然後呢？”
“還能有什麽然後？然後上輩子的事情又要拿出來一遍又一遍的鞭笞，像是永遠過不去的坎兒唄！”
“但事情總有解決。”尚初陽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好後，嚴肅地說：“我不管你和他上輩子是什麽情況，但聽著，你與其一直這樣逃避下去，不如找機會和他把話說開。”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啊，但是你是沒瞧見過他那神神叨叨的樣子，他都走火入魔了，哪裏還能聽得進我說的話。”
“他聽不聽得進是他的事情，說不說是你的態度。只要你態度足夠強硬，就能拒絕他的所有念頭。”
“你說來簡單，我——”
“我會幫你。”
宿雨驚訝地擡眸，“怎麽幫？”
尚初陽深吸一口氣，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怎麽可能！我們之間就是掛著未婚夫妻關系而已。”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宿雨從來沒聽過秦冥說過喜歡她。
宿雨甚至還偷偷聽到過秦冥打電話，他說一直把宿雨當成妹妹，沒有絲毫男女之情。
他們從小就是未婚夫妻關系，但是隨著年齡增長，相處的距離也變得越發疏離。
別說親吻擁抱，就連牽手攙扶，都隔著導盲棍。
所以宿雨可以十分肯定上輩子的秦冥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至於這個世界，他所說的找他的妻子，他的愛人，他的未婚妻，八成是因為愧疚吧？
畢竟她之所以會在二十歲那年死在手術臺上，多半原因是秦冥。
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宿雨，並沒有發現尚初陽此時眼中閃過的種種莫名情緒。
尤其是聽到她那麽信誓旦旦地肯定秦冥不喜歡她。
作為男人，尚初陽一眼就看出秦冥看向宿雨時的眼神中，都有哪些情緒摻雜在裏面。
說不喜歡，可能也就只能騙騙宿雨這種眼睛看不見的。
不過這種事情，提醒宿雨做什麽。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引導，“秦冥是四大貴族秦家未來家主，宿雨，我們未來可能都無法避開他。避不開，我們只能面對。”
“我知道。”從知道秦冥就是F4之一開始，她就猜到這個發展方向。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煩躁，“你說我要怎麽和秦冥說才好？還是瞞一天算一天，等他自己發現再說？”
“不著急，”他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真正著急的人是他，你只需要做好把話說清楚的準備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
她有些懷疑，“交給你？你能做什麽？”
尚初陽矜持地挑了挑眉，“尚家是四大貴族之首，只要我足夠強大，他就不敢動你。”
“……好像是有點兒道理。”宿雨又皺了皺眉，“可你們之間的合作怎麽辦？”
“所以才說，我需要足夠強大。”尚初陽勾了勾她手心，“你得支持我，聽到沒有？”
她沒忍住翻了白眼，“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沒支持過你一樣。”
但經過尚初陽的提醒，宿雨仿佛撥雲見日，找到了面對秦冥的方式。
確實，真正著急的人是秦冥，心虛理虧的人也是秦冥，她作為受害者，有底氣也有實力，拒絕他所有的懺悔，不是嗎？
想到這點，她沒忍住反手抓住尚初陽的，不吝嗇地稱讚道：“尚初陽，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尚初陽嗤笑一聲，擡手鉤住她的肩膀，笑罵道：“大聰明，到宿舍了，走不走？”
“走走走，對了，我跟你說，我的股票漲了。”
她心情轉好，很快也拋下秦冥的事情，將話題放到中午的收獲上。
回到宿舍，尚初陽才將話題拉回來。
“那就再說說，阿庭剛剛說的話，你那麽大反應做什麽？”
宿雨：“……”
哦豁。
差點兒忘了薄宴庭這一茬。
宿雨撲在沙發上，一個人占據完整張大沙發，撲騰兩下，才側身看向坐在對面沙發的尚初陽，說：“蘇小雨曾經跟我說過，她有個網戀的男朋友，是蘇家給她訂的未婚夫。因為未婚夫一家都在金馳國，所以一直靠網絡聯系。”
尚初陽頓時危險地瞇起眼，“你是說……”
“可能也許，薄宴庭就是蘇小雨的那個網戀男朋友。”宿雨側躺著，一手撐著腦袋支棱起來，“也不知道蘇家那邊現在什麽情況，我忽然有些後悔那天忽然找上門了。”
但是如果她不找上門，也許她也就無法發現自己可以用願望的方式，幫蘇小雨從京都河解脫。
利大於弊，也不算太糟糕。
便又說：“算了，反正再怎麽樣那也是蘇小雨的男朋友。既然是蘇小雨的男朋友，那也算我四分之一救命恩人，以後對他好一點兒好了。”
尚初陽勾了勾唇，十分滿意她這句話，配合著她，問：“為什麽是四分之一？”
“蘇小雨好像把她爸爸、媽媽，以及她網戀男朋友當成最重要的人。她爸爸媽媽我是沒法當成救命恩人來對待了，但這個男朋友還行。再說，他還是你未來的合作夥伴呢。”
“有道理。”
“是吧。”
又解決了一個問題，宿雨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
尚初陽見狀，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道：“宿雨，明天見到許洛之後，不許沖動，也不許擅自行動。他比以往我們遇到的人都危險，知道嗎？”
“放心，我知道許洛之是大反派，沒有傻到和他硬碰硬。”宿雨現在已經打定主意，在小組裏面安分一點兒，坐等主角團走劇情就好。
反正只要她不與四大家族作對，就不會發生劇情裏的那些事情。
再說……
她現在可是尚沙雨，和蘇小雨沒有任何關系。
想歸想，但夜晚，宿雨還是被噩夢驚醒。
摸一把額頭，又是一頭冷汗。
她摸著黑來到陽臺，看著夜空裏的星星，片刻，緊緊環抱住自己。
無論白天裏怎麽想，怎麽接受面對，怎麽計劃未來，但上輩子受過的傷，都是真真實實烙印在靈魂裏。
抹不掉，也忘不掉。
或者，她真應該像尚初陽所說，找機會和秦冥說清楚。
關於他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又要懺悔……也許，說清楚了，也就可以放下了。
她知道的真相都是從她那位後媽嘴裏得知，也許，秦冥自己也有另一個版本的解釋呢？
正想著，身後忽然明亮起來。
“宿雨？”
她一怔，下意識回頭，便見尚初陽大步朝她走來。
身上的睡衣淩亂，赤著腳，帶著一身剛從被窩起來的暖意。
來到她面前後，皺著眉看著她，問：“怎麽起來了？”
宿雨剛想回答，就被他的大手覆蓋住額頭，停留片刻，又下移放在她脖子後面。
明明有著潔癖的人，卻毫不介意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汗，俊美絕倫的臉上，劍眉擰緊得估計都能夾死蚊子。
“做噩夢怎麽不說。”他肯定地說完，不容拒絕地拉著她的手往屋裏走，邊走邊說：“出了那麽多汗還敢出來吹風，想明天帶病參加軍訓嗎？”
宿雨眨眨眼，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嘴角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揚，怎麽也止不住。
“問你話呢！想什麽呢！”
大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她才勉強回過神，搖頭道：“沒想什麽，就是做了噩夢，沒緩過神來。”
“怎麽又做噩夢？是不是，”尚初陽將她按在沙發坐下，與她面對面坐在茶幾上，“因為秦冥的事情，給自己壓力太大了？”
宿雨遲疑了一下，點頭，“大部分是他的原因，小部分……還是因為秦冥和蘇淩泉一起出現。”
尚初陽沈默了三秒，試探道：“你害怕，還有其他人？”
“……嗯。”
她怕，夢裏那一聲比一聲刺耳的後媽，有一天會忽然出現。
她忍不住雙手環胸，低下頭，壓下心頭大片大片的荒涼。
如果那位後媽也在這個世界，那麽她還有勇氣——
“宿雨，有我在。”
溫暖的懷中將她緊緊包圍住，動作難掩輕柔地在她的後背輕輕安撫。
宿雨怔忡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眼眸，又被大手捂住，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中。
“無論你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身邊都有我。”
她眨眨眼，又聽見尚初陽聲音沈沈地說：
“我和你上輩子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樣，相信我，好嗎？”
心臟處仿佛被什麽狠狠擊到，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等宿雨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松開手，搭在尚初陽的腰間。
嘴也不是她自己了。
“我信你。”
她可能受到了什麽蠱惑。
不然就是尚初陽太懂得利用他那把講故事專用的嗓音。
也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剛剛夜空的星星太亮。
宿雨不斷地給自己找理由。
——不然怎麽會，心臟跳得那麽快。
“宿雨，回床上睡，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好哦。”
害怕自己的異樣被察覺，宿雨老老實實跟著尚初陽回房間，躺回床上。
躲在被窩裏，背過身，得寸進尺：
“那你再順便幫我按按睡穴？”
“好。”
帶著暖意的指尖落在她耳朵脖頸的地方，不一會兒就將她滿腦子亂糟糟的情緒清理幹凈。
她忍著笑意，尋找話題道：“你怎麽知道我做噩夢了？”
“忘了你還是我的睫毛精嗎？你睡著之後，我們的視角互通。”
忽然失去她的感應，尚初陽幾乎瞬間驚醒，來不及多想就跑了過來。
果不其然，沒開燈，床上也沒人。
不得不承認，秦冥對她的影響，已經深到她自己都理不清的程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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